【我家的“人世間”】父親兩次搬“新家”
“悠悠歲月,欲說當年好困惑……”每每這首歌響起,我的思緒總會被拉到那個催人奮進的年代。
上世紀九十年代初,我七歲左右,改革春風早已吹遍全國各地,但瑞安西部小鎮——湖嶺還是一個貧窮落后的山區。那時父母剛從奶奶那個擁擠的大家庭里搬出,挪到一個屬于他們自己的新家。新家在一個叫“后山巷”的地方,“后山巷”名字很寫實,它的后面都是山,通往山頂只有一條亂石堆砌的小徑。往上走幾步,眼前突然出現一冢;野紫嚅g的墓地。家,就孤零地坐落在這抬頭能見到墳墓的山前。
說是新家,這個“新”只能停在“新建”這層含義上,灰色且粗糙的墻面、祼露在外的電線、幾盞從頂上掛下來的白熾燈,家里除了兩張床和幾張小木凳,基本上看不到任何家具。在我的記憶里,只要下雨,新家即遭殃。雨水、泥石流夾雜著山中掉落的樹葉,順著小溝沖泄下來,雨停后,家門前盡是黃泥爛樹葉,擋得父母出不了門。
那時母親還在供銷社門口擺地攤賣衣物,父親在那個年代算是見過“大世面”的人了,每次去縣城進貨回來,常常給我們姊妹仨帶一身最新款的童裝,我們穿著新衣走在路上,經常惹身邊的小朋友投來羨慕的眼神。
有一天,父親從縣城弄來一臺據說是美國進口的黑白電視機,這也成了全家第一臺“大型”電器。電視機搬來的那個晚上,一家人都很興奮,特別是我們姊妹仨,圍著電視機又摸又按。父親和我們在二樓的房間里倒騰了很久,但電視里一直是雪花屏。后來,父親才知道,原來想要電視里放出“小人”,是需要安裝天線的。接下來幾天里,父親又是砍毛竹,又是喝健力寶,硬生生地將幾個易拉罐安裝成天線接收器,立在了三樓的陽臺上。那時黑白電視機還是個稀罕物,誰家開了電視機,家里總是被擠得水泄不通,老人、小孩,男的、女的,全都光著腳丫、盤著腿團團圍坐在一起,直勾勾地對著灰白的屏幕,不管是動畫片還是插播的廣告,大家都看得興致盎然。
九十年代中,山區迎來大發展,各種電器逐漸進入尋常百姓家。我家也來了一件大電器——洗衣機。見慣了母親洗衣服的樣子,我一直以為這個大箱子里面也藏著母親那樣的一雙手,只要把衣服和水倒進個大“塑料”桶里,這雙手就會洗洗搓搓。結果讓我大失所望,打開蓋子,洗衣機里只有一個圓型的“大齒輪”罷了。
電冰箱到來時,后山巷的“新家”已是“老家”,父親常說,他與母親結婚時只渴望有一個屬于他們自己的小窩,這輩子根本沒想過還能住上墻壁貼滿磁磚的四層樓房。
“老家”換成新家是喜悅的,但是更可喜的是家庭經濟實力的提升。
湖嶺的“仙垟降”原先是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,方圓十里都是農田。新家就孤零零地坐落在稻田邊上。家門口的那條路,晴時塵土飛揚,雨天泥水橫流。湖嶺的老車站與我家相隔僅二十米。車站內既停車又修車,站內原本的黃泥地成了黑泥地,鋪滿一層發亮的油污。父親腦子靈活,得地理優勢,在家里開起了汽配店,而此時塘下正處在汽摩配行業大發展期,在這種社會經濟背景下,父親的汽配店生意興隆,父母緊接著辦起了生豬養殖場,日子過得紅紅火火。
2003年,我應征入伍時,“仙垟降”已今非昔比,黃泥路修成了嶄新的水泥路。2014年我轉業回到家,“仙垟降”再次煥發生機,街道兩旁路燈高聳,車水馬龍,一片繁榮景象。顯然,這里已是山區鎮的中心地帶。
回望過去的三十年,我家就是國富民強的一個縮影。新時代新征程,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,我們將“擼起袖子加油干”,讓生活更加美好。(作者 鄭海斌)
(編輯:社區中心)